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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着重机枪进汉城

发布时间: 2015-04-21 08:59 来源: 市电子政务中心   浏览次数:   
 

   195010月,第四野战军第50149师改称中国人民志愿军第149师,入朝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第一、二、三、四次战役,在第三次战役中,解放汉城;第四次战役中。149师又在汉江两岸顽强抗敌50个昼夜,沉重打击和消耗了敌有生力量,保证了志愿军主力休整、集结和粮弹补充,为准备实施战役反击争取了时间。

  当时,我在149师当兵,回想起当年的战斗,那场景历历在目。

  一

  我是浦江七里乡(现仙华街道七里社区)人,读过4年书,10多岁辍学当放牛娃。1937年,我刚满16岁,国民党国防部警备团招兵。我被选中,编入新兵连。随即投入军训,主要训练学习六O炮、迫击炮、马克辛重机枪的理论知识、机械技术操作、实弹射击等科目。两个多月后,我编入该团机枪连任马克辛重机枪手。

  19498月,我们连集体投诚。我被编入解放军第四野战军501494452营机枪连,任一班班长兼马克辛重机枪手。同年12月,50军转驻武汉。因黄河需要加固,我随部队到沙洋县修黄河堤坝。一直修到195010月下旬,朝鲜战事告急,接上级命令,50军转驻辽宁安东(今为丹东)市。

  火车从武汉开出,一坐就是三天三夜,途中我和战友们仅吃点干粮喝点水。第四天晚上8时许,火车开到安东车站,我们刚下火车舒展一下十分疲惫的身子,刺耳的防空警报声突然响起,不远处传来飞机轰鸣声。上级命令我们迅速就近疏散隐蔽,我们一下子进入临战状态。大约10分钟后,警报解除,我们集合,2营直接驻扎在防空洞里。

  当晚,部队发给我们急救包、行军包、米、压缩饼干、雨披、军大衣和若干日常生活用品,总重量每人不超过10公斤。当时,我把急救包误以为是口罩,上了战场方才知道,急救包是用来止血的。抗美援朝的战前政治思想动员工作旋即展开…………

  19501026日,政治动员过后,部队马上开拔。当晚,我们急行军,头顶着敌机的轰鸣声,借着曳光弹和敌机抛下的燃烧弹的亮光,我们在大桥上走了10多分钟,过了鸭绿江,到达朝鲜境内。这时正是黎明时分,隐约可看到地面物。我原以为部队要甩开膀子快速前进,想不到此时天空一阵轰鸣声,数十架敌机突袭过来,在头顶盘旋。上级立即命令我们紧急疏散,就地隐蔽。我和战友们刚刚把马驮的重机枪卸下,把马和武器隐藏起来,炸弹就落下来了,炸弹把江边的泥土和江水掀起10多米高。炸弹密集处,硝烟裹着尘土,灰蒙蒙一片。个把小时后,敌机飞走。我们刚想起身整装,一阵紧密的炮弹呼啸而来———敌炮兵开始轰击了,炮弹声一声扣着一声,密集时,远远地看天空都是发红的。炮声停后,我们部队立即集合,整装前进,但是,行军不到二三里,敌机再次来袭,又是一阵狂轰滥炸,我们只能就地隐蔽。等敌机飞走,又是一阵炮轰。

  就这样,先是敌机轰炸,然后是敌炮轰炸,每隔一段时间,轮番轰炸。我们部队前进了又撤回来,有时前进的路还是退回的路多。敌军靠飞机大炮,硬是把我们50军和友军第一批援朝部队耗在朝鲜境内的鸭绿江边整整三天。我们军车很少,靠马驮辎重,马经不起炮弹爆炸声的惊吓,脱缰乱跑,都被炸死了,一些战友也被炸中受伤或牺牲。

  

  二

  过鸭绿江的第四天,我们50军和其他部队开始向南挺进,敌机和炮弹已经稀稀落落。事后,我才知道,敌军妄想把我军歼灭在鸭绿江边,所以不惜成本,狂轰滥炸。见计划不成,敌军又谋划和实施了三次阻击战。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一路向南追击,走了三天后,接上我军的第一梯队,正式进入战壕。别看美军装备先进,貌似强大,其实正如毛主席所说那不过是只纸老虎。也许是优裕的生活过惯了,美国兵贪生怕死。尽管敌军在我军南进的路上进行了三次阻击战,但是士气不振,靠飞机大炮发威,人真的不经打,一打就溃不成军,一撤就跑,如丧家之犬。

  我军采用的是第一、二、三梯队轮流进攻法。从军到师、团、营、连,即使排、班都是如此,轮流作战和休整补充,并且结合朝鲜山地丘陵多的特点,开展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扰,各个击破,分割歼灭的游击战术,战略、战术上正确。再加上我们是正义之战,朝鲜百姓爱戴和拥护我们,经常为我们送水送粮送物资,我们的人心齐,士气振奋,一鼓作气,打过三八线,直捣李承晚的老巢”———汉城(现称首尔)。

  在这期间,我们机枪连一直跟着先头部队跑,已经记不清打了多少仗。马克辛重机枪经常打得滚烫,有时卡弹。一次,我在用重机枪压制敌火力时,左手中指被发热的机枪匣卡掉一截,至今中指少一块肉。

  195114日凌晨,我们50149445团率先追敌并突破敌防线攻入汉城。我们重机枪连随后跟进。由于驮机枪的马已被敌炸弹炸死,我们每班三个人一架,抬着马克辛重机枪进入汉城城区。

  汉城地处浅丘陵,那时没有多少高楼大厦。走在街上,看到的都是平房和低层楼房。敌人在撤退前将能烧毁的房屋都烧了,残火余烟还在半空缭绕,汉城显得特别灰暗。

  

  三

  我们在汉城待了没几天,就接到上级命令,我军要全部撤回三八线以北。

  19511月下旬,第四次战役我军阻击战打响。为掩护我军大部队顺利北撤,我们149师担负了阻击任务。面对着机械化武装、数十倍于我的敌军,我师指战员头顶敌机和敌炮的狂轰滥炸,扼守汉江,顽强作战。我们机枪连发挥火力优势,一次又一次地压制敌人的进攻。战斗异常激烈残酷,战场上尸体遍地。

  与敌鏖战了50多个昼夜,直到被敌完全包围,我们才开始突围撤退。为阻止我们撤退,敌军用大量炸弹轰炸汉江,江面上厚厚的冰全部炸开,融化成水。我们无法从冰面上步行渡江,面临绝境。我连幸好有当地老百姓带路,涉浅滩过了江,突围成功。

  过江时,冰冷刺骨的江水把我的双脚冻麻木了,我几乎没有知觉。随后,我头部被飞来的弹片击中,当即昏厥,等我醒来,已躺在回国的军车上。事后得知,我连200多人,突围成功的才80余人,大部分战友长眠在汉江边。

  19514月底,我顺利回国,在安东陆军医院治疗20多天,后转送到辽阳县人民医院医治,并在这个医院休养了六个月。出院后,我到双城军部留守处,因脚冻伤严重,再次入辽阳县医院治疗,休养三个月后再转回原部队。后又到佳木斯教导大队学习,预备提干。1953年,部队开始大裁军,我响应号召,主动要求复员返乡。

  如今,我已84岁,子孙满堂,既享受政府的抗战人员补助,又领取养老保险金。想想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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