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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为法:人间正道是沧桑

发布时间: 2015-02-27 10:11 来源: 市电子政务中心   浏览次数:   

    出生在福建的大深山,因为被抽壮丁离开家乡来到金华,成为国民党士兵;因为打日本鬼子受伤,被部队抛弃在义乌;因为脚部受伤,为了求生受尽折磨,当过乞丐,做过长工;因为孤身一人无家无业,自愿报名参加抗美援朝;因为部队要求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无家可归的他只好在民政局里等待……经历了无数磨难以后,李为法在义乌生根发芽。

  多年以后,回忆往事,老人依然泪流满面。“每次想起过去,我就忍不住地流泪,只是如今流下的大都是包含幸福感恩的泪了。”人间正道是沧桑,老人用自己的一生诠释了这个道理。

  被抓壮丁来到金华

  我叫李为法,今年92岁,义乌市北苑街道后明塘村人,旧村改造后,属于凌云六区。一说起过去,我就会忍不住流泪,因为我的过去真的太可怜了。

  我老家在福建一个很小的山村里,那里交通闭塞,离最近的乡镇都有几十公里路。因为家里穷,我很小的时候,4个月大,家里就差点把我卖掉了。后来,父母又生了一个儿子。

  小时候生活很艰苦,根本没有机会读书,从小我就给人家放牛。那时家里穷,在外面放牛,中饭是没得吃的,我就在野外烤番薯吃。我15岁时就会耕田,16岁时家里想把我卖给人家做儿子,后来没卖掉。18岁那年,因为被抓壮丁,我从家乡那山沟沟里出来了。

  18岁那年,乡公所到我们村里抽壮丁。我们这些够到年龄的人都睡在地上,一句话不对,他们就几个巴掌过来。我们都哭起来,不想去,可是没办法。国民党抓壮丁是很恐怖的事情,如果你不是很听话,他们就会4个人用力架着你一个人,卡住脖子,让你一动都不能动。对那些不想当兵的人,他们都很凶,动不动就往死里打,那些不想当兵的人都被打得很惨。

  我们先是到了福建莆田,后来又跟随部队来到金华。不过,具体部队的番号记不清楚了。

  在义乌荷叶塘打日本鬼子

  到金华后,我们部队主要是在铁路沿线挖交通沟、筑碉堡。后来,听说日本鬼子打来了,我们就开始准备和日本鬼子打仗。

  起初,我们部队一路撤退,从龙游到桐庐,再到富阳、浦江,最后一直退到义乌。在义乌,我们获悉有日本鬼子驻扎在岭口,就去打。在路上,我们看到一辆兵车过来,以为是日本鬼子,就追着打。没想到,对方还被另一支国民党部队在追着打,因为我们都没有醒目的标志,看不出哪支部队,最后我们自己人的部队打了起来。荷叶塘的战斗损失惨重,两支部队一直打了4个小时,都以为对方是日本鬼子。

  在那次战斗中,我的一只脚被打伤,受伤很严重。在国民党部队里,受伤严重,不能自己跟上部队的士兵,他们就不要了,扔下来让你自生自灭。

  后来,部队退到后宅镇的河界村,听说日本鬼子又打来了,就又撤退到大陈镇三湖口村一带。部队撤退时就把我留在了河界村,身上盖了一件部队留下的大衣。

  为生存当乞丐

  我躺在河界村的时候,有村民看上我的大衣,想从我身上拿走,因为那大衣值8毛钱。我受伤严重,没有办法,只好拼命求他,不要把我的大衣拿走。

  我求爷爷告奶奶求了两个多小时,才让那村民放弃了拿走大衣的想法。那是冬天,大衣被拿走的话,到晚上我肯定要被冻死的。

  我觉得不能躺在那里等死,后来我就用手抓着地往前爬。那样的经历真是让人恐怖,我就那样拖着伤腿慢慢爬,爬到了一个名叫新殿的寺庙,一爬进殿里,我就晕过去了。

  很久以后,我才醒过来,有个人对我说,你去讨点吃的吧,不然要饿死的。我一看天,已经晚上七八点了,我滚着爬到殿门口,当时雨下得很大,我就接那檐头水喝。后来我才知道,和我说话的那个人是个要饭的头子,叫老九。

  新殿在后宅镇,当时叫后宅乡。在后宅,我遇到过两个人,他们对我很好,一个叫朱文忠,是当时的后宅乡长,他看到我受伤的样子后,就到当地的赌博场所要了几块钱送给我。我就把钱交给了那个要饭头子老九。

  还有一个人是煮馄饨卖的,我爬到她附近时,她看到我的脚都烂了,这么可怜,就让我在边上坐一下,说弄碗馄饨给我吃。我当时就感动得哭了。

  那时候,5元钱可以买一担稻谷,朱文忠给了我3元钱,可以买大半担稻谷了。但讨饭头老九只给我吃了三天,就要我再出去讨饭。老九是东阳人,殿里的讨饭人都归他管,不讨来饭上交就不能在这个殿里住。我的那件大衣也被老九拿走过,他说那件大衣可以让我三天不用出去讨饭。

  我那时受伤的脚没有药医,整个伤口附近都发烂生虫了,有4只小鸡一直跟着我。它们别的都不用去找,只吃我脚上的虫子就可以了。

  由于我是福建人,讲的话不是义乌话,那时候村里有人认为我是日本鬼子,要把我打死。还好,有人能听懂一点,说我讲的话和日本话肯定不一样。没办法,我只好跪下来求他们,求了很久,他们才没有把我打死。

  那时候,我讨饭到后明塘村,由于脚上生虫,裤子反穿,样子很难看,有人就用扫帚来刺我,向我扔石头、抛东西,骂我是福建狗,不给我吃的。我只能一个劲地说好话……还好,村里有一个叫杨小妹的人非常好,她看我可怜,经常会给我饭吃。有时候,还会让我先吃一碗,再带一碗饭回去,给讨饭头老九吃。

  当了三年长工,没得一分工资

  到这些村里讨饭的日子久了,村民们都知道了我。后来,有人提议,说我还这么年轻,让我到村里一户人家“站年”好了。“站年”是义乌话,就是当长工的意思。我在那户人家当长工,一连当了三年。那户人家很凶的,长一丈二的水车,我踩到晚上8点多才回家。饿得要死,很想先吃一点东西再去挑水车回来,结果他就骂我,骂得很难听,我只好先去把水车挑回家,饿着肚子挑回家,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了。

  在那户人家做了三年长工,我一点工资都没有。我老家在福建省惠安县涂岭乡陈日村,那是一个很偏僻的山区,离最近的乡镇都有三四十公里,对外面的东西都不大懂,因此,我只会放牛,在义乌这边的农活,很多都做不来,当长工以后需要重新学。再加上我听不懂义乌话,所以大家都看不起我。在那户人家,我受尽折磨,清晨五六点钟起来就去搞水车,可是我技术不好,直到七八点钟还没弄好抽水,因此,连早饭都没得吃。

  整天干活,还要挨打,吃不饱饭,我还不如继续讨饭去。于是,我就离开了那户人家。从那户人家出来后,我又继续讨饭,讨饭一段时间以后,又回到了那户人家当长工。这一年,我有了4担稻谷的工资,结果拿回来才发现,有一半是掺了陈年的旧谷。这样,我就不去那户人家当长工了。

  自愿报名参加抗美援朝

  后来,有村民介绍我到莲塘村的一户人家去当长工。到了那边才知道,他们让我去当长工是有目的的。

  原来,那时候每户人家抽壮丁都是有名额的,他们家收长工的时候,就想把我当作一个抽壮丁的名额。我知道后就发火了,我已经被抽过壮丁了,又不是这个村的人,干嘛要让我为他们去抽壮丁。于是我就回到了后明塘村。那时候,除了抽壮丁,国民党部队还要征兵粮,我不是后明塘村的人,不能住在后明塘村。我就说,只要不让我去抽壮丁,我住在后明塘村,我的征兵粮可以多交一倍。

  这样,我就到杨小妹家去当长工,成了后明塘村的一名雇农。杨小妹对我很好,我在杨家当长工,积攒了20多担稻谷。

  我在莲塘村当长工的这户人家是一个地主,土改时分田地,他家因为房子多,害怕,就分给我一间,这样就可以在评的时候不成为地主。所以,我就有过一间房子。后来,他家的成分变成富农,就把房子又拿了回去。我又一无所有了。

  后来,抗美援朝战争开始,村里召开动员大会,我想我就自己一个人,没有家庭,又没有房子,就主动报名参加抗美援朝。

  抗美援朝有惊无险

  抗美援朝期间,我们部队是华东军区第一野战军三营四连。我们先一路开到石浦,在那里,我被挑出来去筑碉堡,碉堡主要对准台湾。后来,我们不做碉堡了,说是要到朝鲜打仗了。作为华东战区最强的部队,我们全部坐火车奔赴朝鲜,跨过鸭绿江。那时候,一个人有15斤米、4颗手榴弹、一个水壶,身上捆满了东西,我们要徒步走过摩天岭,唐朝薛仁贵大破摩天岭就是我们走过的这个地方。

  走了三天三夜,我们才走到朝鲜阵地。那时候,我们的帽子上和衣服里,都有部队番号、名字等身份证明。万一死了,他们会就此确认身份。

  翻过摩天岭,我们碰到了朝鲜人,可是我们都听不懂他们的话。我是步兵,因为不识字,不能当军官。我当过炊事班班长,有好几块功勋章。我在部队里很会做事,只要有事情,我都会第一个去做。

  连续行军三天三夜,不少人走得血肉模糊,我的情况还是不错的,因为我一直干活,习惯了。上甘岭,我也去过,不过,著名的上甘岭战役是发生在我们之前的部队。

  我们的部队是很有名气的,作为增援部队,我们冲过鸭绿江,美国佬就害怕了。金日成的部队和第一批志愿军过去以后,我们沿着同一道山坳过去。我们过去以后,主要就是谈判了,美国佬说我们至少要撤退3个师,我们这边的参谋长就说我们可以再撤退7个师,震慑住了对方。

  我们参谋长很聪明,他说再撤退7个师,其实只是把部队扩大起来,原来3个连一个营,改成4个连两个营,这样叫做减少军队,扩大部队,就是把部队师的数目扩大了很多,明摆着撤退10个师,其实只撤退了五六个师,把谈判的不利因素抵消掉了。

  复员后落户

  义乌后明塘村

  抗美援朝结束后,部队要求全部复员回家,我不肯回去。因为我没有家,福建没有,义乌也没有。那时候部队的政策是哪里来回哪里去,我只好先回到义乌民政局。

  在民政局,我待了半个多月。别人家一到义乌就有家属来接回去,只有我没有地方去,只能待在民政局里。土改以后,杨小妹家的田地没有了,她为了生活,把原本属于我的20多担稻谷都卖了。她知道我回来后,就给了我一间房子,让我回到后明塘村。就这样,我成了后明塘村的一个村民,和大家一样,也有土地可以分。

  我的脚上受伤,现在都有腐烂的地方,吃菜只能吃素菜、豆腐等,如果吃肉、鱼等会“发”的东西,就会腐烂加重。我看电视上说,金华有一个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战士现在也有这样的情况。

  晚年生活过得不错

  

  “文革”时期,在国民党部队里当过官的人是要受批斗的,当兵的就没事。我属于雇农,我的儿子女儿读书的学费等都可以减免,我还作为雇农代表到台上去忆苦思甜。

  因为我是雇农,大儿子还被推荐读过高中。那个年代,因为要靠推荐,村里只有三个生产队队长的儿子和我这个雇农的儿子能够去读高中。

  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生活都过得很好。现在我也有一个月1000多元的补贴,过过日子是没有问题的。

  我的妻子叫洪春兰,今年80岁。抗美援朝回来后,我们结婚,当时我32岁,妻子才20岁。我们是杨小妹介绍结婚的。

  现在享共产党的福,村子经过旧村改造,造起了新楼房,儿媳妇很孝顺,把租金最高的二楼让给我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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