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女作家罗安逸照片引关注
位于兰江边上的百前年兰溪城
兰溪城外的石牌坊
兰溪城里的城隍庙
公开焚烧鸦片和烟具的现场,前排有英国女作家罗安逸
江上的一艘革命军炮船
7月初,新编《兰溪市志》正式出版。卷首彩页刊载的5幅拍摄于100年前的兰溪旧照片,引起了一些读者的好奇,纷纷询问其来历。这5幅照片,源自一位英国女作家罗安逸当年所著的《中国: 机遇和变革》一书。
英国女作家在兰溪住了近一年
2005年,二轮《兰溪市志》编纂启动。2008年,我加盟编纂团队,接手志书的图照搜集拍摄整理和编排工作。
为了提高志书的可读性和存史价值,把志书图照的重要性摆在了与文字同等的地位,或谓“两翼齐飞”。我曾长时间在网上大海捞针般地搜寻兰溪老照片,一无所获。对民国时期的一些画报、杂志一一翻阅查找,所获也有限,且质量不高。
2012年9月,一位在民国资料搜集中给过我许多帮助的市民蔡予新提供了一条重要信息。说在网上发现一篇题为《辛亥革命前后的浙江社会思潮和变革———英国女作家罗安逸眼中的杭州和兰溪》的文章,文中附有百年前兰溪的照片12幅。我欣喜若狂,赶紧找到这篇文章下载细阅。
《辛亥革命前后的浙江社会思潮和变革———英国女作家罗安逸眼中的杭州和兰溪》一文,系浙江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沈弘所写,刊载于2010年10月第3卷第5期《文化艺术研究》杂志上。沈老师从事中世纪与文艺复兴时期英国文学、目录与版本、中外文化交流等研究多年,发表过许多著述,文章的可信度很高。文中提到了罗安逸当年写的两本游记《我眼中的中国》和《中国:机遇和变革》。
沈老师的文中介绍:英国女作家罗安逸,于1907年5月和1912年1月先后两次来中国旅行, 并撰写出版了《我眼中的中国》(1910)和《中国:机遇和变革》(1920)两部游记。游记中真实记录了中国许多城市和乡村在辛亥革命前后受到西方和民国新思潮的冲击之后所发生的巨大变化。
她之所以能够来中国旅行, 全倚仗于她在中国上海传教的嫂子, 后者名叫凯(Kay) , 是中国内地会的女传教士。罗安逸又按凯的建议, 坐船溯钱塘江而上, 去兰溪玩了一星期左右。她第二次来中国时,又专门到兰溪住了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
1912年的秋天,兰溪乌桕树叶已经鲜红
《中国: 机遇和变革》共有21个章节, 其中第2至10章专门讲述她在兰溪的生活经历和感想。如果说辛亥革命时期的杭州处于浙江省政治漩涡中心的话,那么被漫山遍野青翠若滴的毛竹所包围的兰溪乡村在罗安逸的眼中便是一个相对平静的世外桃源。她在书中很多地方都特意强调了兰溪。作为一位女作家, 罗安逸的文笔细腻、流畅, 而且富于感性, 相当真实地记录下了她在兰溪的所见所闻。
“(1912年)11月初,我到达兰溪,这时兰江两岸的乌桕树叶已经鲜红。人们即将采摘雪白的乌桕子,卖给做蜡烛的匠人。江岸上还立着樟树,树形高大,树叶四季常青。晴天,江对岸晾晒着新染的棉布,大约有1英亩的面积,看上去一抹孔雀蓝。”
“兰江的江面宽约三分之一英里,江上的货船日夜川流不息,还随处可见运载木材的木排。下游的一个角落里停泊着一些‘花船’,船上摆着花草,窗上挂着漂亮的窗帘,船上的年轻女孩穿金戴银,向外窥视着外边的世界,她们的世界里只有悲伤和痛苦。水流急的地方经常有渔船,渔船上的鸬鹚机敏温驯,只要主人一个手势,就会下水捕鱼。这些鸟儿非常聪明,即便有上百只鸬鹚在同一个地方捕鱼,没有一只鸬鹚会认错自家的渔船。”
“兰溪的城墙以及城墙后面的房屋在墙上刷了石灰,泛出白色。西城门正对着兰江,矗立在两长段台阶的顶端,城门洞里漆黑一片,就像是条隧道。两段台阶之间有一块狭窄的平台,这里不到一年前还是公开执行死刑的地方。现在的死刑犯通常是被枪决而不是斩首。”
“江岸泥泞不堪,入城的石阶沾满河泥,城里的大街也是如此。每天早中晚3次,挑水工挑着水进出城市,水桶没有盖,水溅出来,水、泥土和路上成堆的垃圾混成一片。自从民国成立以后,垃圾就再没有人清理。每天早中晚3次,挑粪工进城来挑走粪便用作田里的肥料。一桶粪便的价格是3个法寻(1法寻是四分之一便士),不久以前有人想把价格提高一点,挑粪工们立即罢工抗议,因此价格仍然维持不变。”
“兰溪城的主街宽仅6英尺,街心铺着石板,有的石板踩上去会晃动。石板下面就是城市的下水道,可以从石板缝瞥见下面的臭水。街道两边都是巷子,宽约3英尺,蜿蜒曲折,巷子两边住着人家,但是房子藏在高墙后面,入口很不显眼。”
“巷子里比较冷清,主街上则过于拥挤。人们只能成单列行走,如果有人扛着大件东西,就会堵塞道路。扛东西的人边走边喊:“小心,扛着油呢!”就算他扛的不是脏东西,嘴里也得吆喝成油或鱼,这样前面的人怕把油蹭到袍子上,才会让出路来。街上没有带轮子的车,偶尔会跑过一匹小矮马。”
“兰溪城靠着一座小山,山顶的宝塔控制着兰溪的运气。从塔上俯望兰溪狭窄的街道巷陌,宛如一幅黑白格子的棋盘摆在江边,不过一些棋盘格并不方正,一些又偏移了位置。”
“如今是民国,街上的巡警穿着半西式制服,戴着德国军帽,带着子弹上膛的步枪。他们一个个都昏昏欲睡。兰溪城里很少能看到皮鞋,一个冬日的下午,我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巡警脚上竟然穿着双拖鞋。”
“虽然兰溪只是一个县,却比临近的一些较大城市更为重要,因为钱塘江在此分叉,带来了频繁的水上贸易。兰溪人的主要产业是腌制火腿和制作冥钱,听上去不像能挣大钱,但当地生活富裕。兰溪薪水高,食物丰足,吸引了许多外省人来此定居。”
游记中,罗安逸还对兰溪的商铺、婚丧风俗等一一作了记述,书中插入12幅照片。有“民国革命军官兵”、“兰江上的革命军炮船”、“兰溪军政府焚烧鸦片烟具”、“城隍庙”、“城外石牌坊”、“新女性”、“穿西装的青年”、“裁缝”等。
看到100年前兰溪的真实记录,对正在遗憾志书中民国初年照片资料不足的我,不啻于一天大福音,我如获至宝,细阅许久。
从美国找到了罗安逸原著
我急于搜寻罗安逸的2本原著,想从中复制兰溪的照片,用于志书中。
因下载文章中的照片分辨率不高,不能用于印刷。我一边请杭州的朋友去找2010年10月第3卷第5期《文化艺术研究》杂志,一边在网上搜索到了沈老师工作室的地址,给他发了邮件,要求提供书中照片。
沈老师及时提供了包括这12幅照片在内的16幅民国时期的兰溪照片。罗安逸两本游记我却在网上遍寻不着。苦恼之际,想到了同学之女、1997年浙江高考状元、现北京大学英语系讲师徐溯,请她帮助在英文网上寻找。她很快替我在亚马孙网上找到了线索。后来,在美国工作的侄女买到了罗安逸的2本原著寄给了我。
后来,市志办顾问胡汝明在兰溪市档案馆查阅资料时,从浙江省档案馆2011年为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编印的《辛亥浙江写真》画册中亦发现了刊载在游记中的3幅相同照片,只是照片说明略有不同。
百年前的兰溪照片,弥足珍贵,充实志书,可以极大地丰富志书内容。
“老兰溪”看老照片不胜感慨
我国自古以来就十分注重图表对文字资料的辅助作用。郑樵曾在《通志》中说:“置图于右,置书于左,索象于图,索理于书”,一语道破了文字叙述与图片之间的联系,即文字叙述在于说理,图片在于使道理形象化。
罗安逸的游记和照片,是一个历史富矿,可挖掘隐含其中的历史信息,了解动荡的清末到民国初年兰溪改朝换代、商贸经济、社会生活和自然风貌的许多情况。通过对图片进行适当的推理,对空间前后、古今的对比,从中认识历史发展变化的趋势。如游记中的一幅摄于1912年的“兰江边的兰溪城”与志书中另一幅“1938年的兰江”两幅照片,拍摄方向基本一致,可看清兰溪西门码头的全貌,连白墙上的一句“祝裕隆字号京青包布洋货抄荘”广告词也一模一样。但明显看得出的是,后一幅照片上的江边建筑多了许多,西门码头城楼高了一层,建筑风格也新式些,但城楼上还是没有后来所看到的钟楼。据我们分析,可能钟楼是抗战期间为预报日机轰炸兰城拉响防空警报而加建的。
几位“老兰溪”看到这些照片,有的唏嘘不已,有的感慨万千;对兰溪历史有研究兴趣的市民,则对照片中的细节分外注意。如“城隍庙”照片中各色人等的穿着、“护国佑民”牌匾、中间的大香炉和水井等等,为他们的调查、考证提供了线索。有的在探寻“石牌坊”照片的旧址,是在县城东门外还是其他地方?这些照片也为继续搜寻兰溪老照片提供了线索。如“兰溪军政府公开焚毁鸦片烟具”照片,其中就有游记作者罗安逸。那么,可以肯定这幅照片是他人拍摄的。这他人是谁?那时的照相机是稀罕之物,不像现在这样,随便找个人揿一下快门即可。那这个“他人”在兰溪总不会就拍这么一张照片,肯定还有一些。能否找到这些照片,是个谜。
当然,这或许是我的奢想,但我依然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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