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7日,浙江师范大学赴喀麦隆援外汉语教育的11名志愿者返校,同日,18名志愿者登上了赴喀麦隆的航班。
赴喀的中国援外教育志愿者在喀期间隶属于喀麦隆雅温得第二大学孔子学院,主要从事喀麦隆高校、中小学、培训机构及企业培训的汉语教学及中国文化传播相关工作。喀麦隆雅温得第二大学孔子学院办学17年来,培训学生20000多人,并有更多非洲学生来到中国进行交流学习。日前,记者对此采访了浙江师范大学国际文化与教育学院2010届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硕士研究生陈莲香、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专业硕士研究生袁法森、喀麦隆在华留学生经济管理专业硕士研究生保利。
第二孔子学院被喀方誉为“体现南南合作精神的典范”
喀麦隆雅温得第二大学孔子学院的前身是喀麦隆汉语培训中心,成立于1995年,中方承办单位为浙江师范大学,喀方为雅温得第二大学,中心设在雅温得第二大学下属的国际关系学院。2007年,胡锦涛主席访问喀麦隆,与喀麦隆总统保罗·比亚签署了共建孔子学院的合作协议,同年冬,喀麦隆雅温得第二大学孔子学院成立。目前在喀麦隆首都雅温得、“经济之都”杜阿拉、极北省马鲁阿等三大城市共设立了13个教学点,为喀麦隆及20多个非洲国家的各界群众进行了汉语培训,汉语学习者人数累计达20000多人。在当地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被喀方誉为“体现南南合作精神的典范”。其中马鲁阿大学高等师范学院开设了喀麦隆乃至中西非地区首个汉语专业教学点,专门培养本土汉语师资。
据了解,2012年喀麦隆高等教育部把五年制的汉语硕士培养模式改为三年制本科,所有毕业生都将成为喀麦隆本土汉语教师,由国家安排分配到全国各大城市的中小学教授汉语,享受国家公务员待遇。目前共招收四届学生,第一届14人,第二届31人,第三届39人,第四届61人。2012年3月,首届14位学生毕业,被分配到雅温得、杜阿拉、马鲁阿、加鲁阿、恩冈特雷等十个城市的中学任教,成为第一批本土培养的汉语教师。自此,汉语教育成为喀麦隆国民教育的内容之一。雅温得第二大学孔子学院采用“一院多点”的办学模式,即以雅温得第二大学孔子学院为教学中心,逐步在各地学校或面对社会设立教学点,目前孔子学院在雅温得、杜阿拉、马鲁阿等三个重要城市一共开设了13个汉语教学点,2012年注册学生人数高达8000多名,成为非洲地区学生人数最多的孔子学院。
陈莲香:其实,我在非洲很幸福
2011年6月17日早上8点,陈莲香作为首批赴喀援外汉语教育志愿者登上前往布鲁塞尔的飞机,经转机到达喀麦隆首都雅温得,开始了她的海外汉语教学之路。
初到雅温得,这里的一切并没有给陈莲香带来多大的心理震撼,“我来自广东农村。雅温得的一切跟我的家乡差不多,就是一个典型的小乡村。都是一层的平房,也没有什么建筑特色。气候也很凉爽,没有其他非洲国家的炎热。”陈莲香回忆说。
刚到孔子学院报到,恰逢当地学生放暑假,陈莲香在近三个月的时间慢慢了解了喀麦隆。当地没有电影院、KTV等娱乐场所,网络信号也不好。由于当地官方语言是法语和英语,陈莲香对两门语言进行过短期强化,阅读当地法语官方报《喀麦隆论坛》便成了陈莲香每天都会做的事。
当时正是喀麦隆总统选举期间,这份报纸首先让陈莲香认知到的就是当地的政治环境。“当时这个国家的每个区都会在这张报纸上发表声明,‘我们支持×××’,支持指向的永远都是同一个人,这是名义上的民主。”陈莲香说。
此外,这份报纸给她印象最深刻的便是所描述的当地社会环境,“报纸上经常出现车祸、抢劫、盗窃等很多负面报道,每天都是,看多了心里就会特别恐慌,出于安全考虑就很少出门。”陈莲香回忆说。
“当地人把车开得很快,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当地的华人圈子也很小,很小的事经过口耳相传也能很快传开,在超市就经常听到谁出车祸了,当时我几乎每次出门,都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陈莲香说。9个月后,陈莲香被派往杜阿拉,途中必经那条被媒体称作“死亡之路”的高速公路,安全到达的那一刹那,陈莲香仿佛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
可是渐渐地,陈莲香发现实际情况并不完全如报纸上所描述的那样。
9月,学校开学。陈莲香被分派在喀麦隆雅温得拉盖特国际学校任教,学校是一所贵族学校,办学设置从小学到中学,孩子的年纪从2岁到13岁,陈莲香负责7个班的汉语教学,每周两堂课,每堂课1小时。
“他们都过得很幸福。”这是当地人留给陈莲香最深刻的印象。“他们每天都在欢笑,走在路上,每个人都会向我问好,或者和我握手,甚至直接对我说‘老师,我爱你’。”陈莲香说。
“活在当下就是幸福”,这是当地人告诉陈莲香他们为什么快乐的答案。当地人没有积蓄的习惯,“今天她挣了一百块,她就会把手里的钱全部花掉,认为享受当下才是最重要也是最正确的,他们也不会考虑为孩子积累教育基金,孩子能不能上得起学,在他们看来也不是那么重要。”陈莲香介绍说。
“除了开车,当地人做事情都很慢。”这是陈莲香在喀麦隆生活习惯方面最大的体会。
刚到雅温得不久,校长请他们以贵宾身份出席他的家宴,宴会开始时间约在七点,陈莲香一行准时参加了。“可是直到9点宴会才开始,那次真的是饿坏了。”陈莲香说。
由此,陈莲香也渐渐了解了当地人的时间观念,但作为中方志愿者,陈莲香亦有自己的想法,“和他们约好的时间,我每次还是会准时到,只是我会有所准备,比如自己带点事情去做,看看书什么的,宴会的话,就会自己先吃一点,不让自己饿着。”陈莲香说。
到回国前,陈莲香已然开始渐渐欣赏起这种慢节奏。“中间遇到什么事耽搁了,他们绝对不会催你,在这种慢悠悠的节奏里,你会感觉自己很自由,内心就会非常平静。没有我从前感觉到的那种生活压力,这种感觉我非常喜欢,我非常喜欢在那里生活。”陈莲香说。
“当地孩子的思维是非常欧化的。”这是陈莲香在汉语教学中的最大体会。
陈莲香教的孩子因为跨越了小学和中学,因此她在教学形式上做了适当的调整。给小学生上课,陈莲香主要采用歌舞、游戏的形式,而在中学生汉语教学中,陈莲香便开始从基础的语音教起,课堂上孩子的表现让她非常诧异。“中学班的学生,他们上课回答问题从来不会有举手的习惯,站起来直接说,或者直接走到黑板前面改掉你写的东西,非常自信地说:‘老师你写错了’。课堂上他们很随意,甚至有些混乱,直到现在,课堂管理依旧是我在思考的问题。给小学班的孩子上课,你就会发现每堂课他们都很活跃,完全不需要你去调节气氛,这似乎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快乐能力。”陈莲香说。
而学校的日常规程在陈莲香看来并不十分松散。孩子们被要求在每天早晨八点之前到校,校长会身着正装站在校门口迎接每个孩子的到来,校长和主任每天都会和每位老师一一行问候礼,“这点也非常欧化,包括参加一些大使馆方面两国上流社会的交流会,除了他们的皮肤是黑色的,其他的和欧洲人非常相似,同样的西装革履,同样的温文尔雅,而且很多都是出国留学回来,很有学识。”陈莲香说。
当然也有遇到孩子迟到的情况,“校长会要求他们在办公室跪上一、两个小时,而且他们当地每个老师的包里都会有一条橡皮鞭,经常会在上课时听到某个教室里孩子被体罚后嚎啕大哭,整个学校都能听见。我一直接受不了这种教学方式。”陈莲香说。
当地巨大的贫富差距,给了初到喀麦隆的陈莲香很大的震撼。
孔子学院赴喀志愿者的住宿一律由喀方安排。在雅温得期间,陈莲香和同行的汉语教学老师住在校长家里。“校长是上流社会人士,他家住的是别墅,所在地段就是一个大型别墅区,各方面生活配备都很齐全,旁边就是总统府,他们家的孩子都在法国或者英国留学,而且都和法国人结婚,生下的都是混血儿,孩子的皮肤也没有那么黑。IPad、蓝莓手机都是他们手里再寻常不过的玩具,包括我所任教的贵族学校里,每天那些孩子都是坐着奔驰、宝马来上课的。但是每天我出门拐个弯,就会见到一个贫民的聚居区,房子都是用木板搭起来的一间小屋,每家都有很多孩子,穿得很破旧,上不起学,玩耍就在地上打滚。他们的妈妈每天见到我都会跟我微笑,有一次还问我是否需要清洁服务,只要两三块钱,她就会帮你把一百多平米的房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后来知道,他们就是靠着为富人提供服务为生的,他们过得很贫苦,但是他们脸上永远有灿烂的笑容。”陈莲香回忆说。
9个月后,陈莲香开始在杜阿拉圣安德烈双语学校任教,11个月后,也就是2013年2月24日,陈莲香作为志愿者在喀麦隆汉语援外教育满两年归国。
陈莲香在她的心得体会中写道:
“如果说,去喀麦隆只是出于一种好奇或者天真的冲动,那么,喀麦隆之行则为我播下了一颗梦想的种子。我人生的轨迹也从此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我渴望在毫无束缚的状态下去接触、感受、领悟异域文化的精髓和魅力。人在途中,处处惊喜无限。
在非洲做汉语志愿者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我最大的收获是获得了心灵的自由和宁静。因为非洲是一片净土,没有像国内那样喧嚣杂陈的东西,活在那样一种环境中,人变得很纯粹、简单,悠然自得,完全是零压力的状态。这段岁月将会成为我一生中最难以忘怀最美好的记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选择重返喀麦隆。”
现在,陈莲香正在申请以援外教育汉语教师的身份重返孔子学院教育基地,投身汉语国际教育事业。
保利:我在中国学习“文化营销”
同样黝黑的皮肤、闪亮的双眸,还有黑人脸上常有的灿烂的微笑,却出人意料地说得一口标准流利的汉语,这就是保利。他在浙师大本硕连读,现在是研二的一名学生。
其实,在喀麦隆保利也上过大学,读的是国际贸易,学校要求该专业至少掌握三种外语,保利选择了学习英、法两门官方语外,学习德语,只因偶然,保利错失了留学德国的机会。“中国人在喀麦隆生意做得很好,在我国很受欢迎,但是他们非常缺翻译。”因此,保利转而开始学习汉语,在孔子学院学习了四个月的汉语,保利便来到了中国北京看奥运,而后还参加了第三届“汉语桥”比赛,“我拿到了冠军。”保利欢快的笑容和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在中国的五年里,保利对真实的中国从陌生到适应,再从适应转而成为懂得观察周遭生活的有心人,他甚至开始研究中国茶叶在喀麦隆的“文化营销”。
“起初我以为中国人都是留辫子的,到了北京,发现不是。后来从北京来到金华,我发现中国人说的汉语都是不一样的,刚开始我都听不懂。在金华,经常有人问我‘吃过饭了吗?’,我觉得很奇怪,后来,我知道了这就是一般的问候语。”保利说着,时不时地露出灿烂笑容。
此外,保利关注到了中国的服务业,“比如铁路上的服务,有人问你是否有什么需要,在我国是没有的,这是个空白的市场,如果在我国做,我觉得很好。”保利说。同样,保利锐利的商业眼光对准了电子商务平台,“在网上买东西,三天就能拿到,我觉得很好,我觉得如果在我国也做这样一个平台,还有像QQ那样的东西,有新闻、娱乐,还能聊天,有很多功能,我觉得非常好。”但在保利看来,这样一张宏伟蓝图实施起来又谈何容易。“首先这需要很大一笔资金,我国不像在中国,找到投资人很难,我国的银行也不像中国有这么发达的证券业,他们不投资这些。而且做这样的平台,快递很重要,我国没有,中国的快递是通过铁路运输的,铁路是国家的,大家会相信它,但是我国的铁路是私人的,信任的问题不是很好解决。得到政府的支持非常重要。”保利将在数日后赶赴北京参加中非经济交流会。据保利介绍,会上会有很多商务人士及政府官员参加,他正与几位同学赶做策划案,希望在会上遇到他们的投资人。
他对中国的茶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打算将中国茶叶在喀麦隆的文化营销作为自己硕士毕业论文的课题。“我觉得茶叶是一种非常有中国文化的东西,它的颜色、品种、包装,还有泡茶、喝茶的方式,都很有中国特色,在我国,人们不知道茶叶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怎么喝。我想把中国的茶叶卖到我国。我在思考怎样让茶叶适应我国的生活习惯,让大家能接受,而且我很喜欢中国的文化营销。”
袁法森:学习孔老夫子“因材施教”教汉语
自2011年10月起,袁法森在喀麦隆做了一年的汉语援外教育志愿者,在这一年中,他配合孔子学院院长在喀麦隆各地循序渐进培育了多个教学点,并在2012年暑假,组织带领了100多名喀方学生赴中国的夏令营活动,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有了自己不同于其他同学的收获。
在工作中,袁法森除了做日常汉语教学,还参与编写了适应当地学制和文化背景的汉语学习教材。
“学习孔老夫子因材施教”是袁法森在日常教学中最大的心得体会。在袁法森看来,第一堂汉语课的开场白非常关键,这决定了喀麦隆学生对汉语最初的认知,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很难改变。英语和法语是喀麦隆官方语言,而法语更为强势,喀麦隆分8区,其中6区的官方语言为法语。“我会在课前学几句法语的问候开场白,让他们感觉亲切,能很快融入。在教他们汉语发音时,我也会非常注意自己的嘴形,把每个音节都发满。”袁法森说。此外,袁法森深刻体会到了黑人能歌善舞的天赋,便在教学中进行了很好的引导。“我经常用唱歌的形式教汉语,但我自己从来不唱。我会先分单词让他们跟读几遍,再跟读句子,最后放音乐,放一遍,他们就能哼哼,放两遍,他们就都唱了,喜欢唱,经常唱,就不会忘,而且更有兴趣学。”袁法森说。
在教材编写过程中,袁法森开始不断探索和学习喀麦隆地理、生活习俗、历史文化等,并在教材编写中进行了有效的应用。“比如讲方位词的时候,哪个城市在哪个城市的东边或者西边,我们就把地名套进去。”袁法森说。
“在日常教学中,除了注意教学方法,还要用真诚的心去和当地人沟通,还有,不要忘记用微笑。”袁法森说。在喀麦隆的这段日子里,他发现那里的人时不时地会露出雪白的牙齿对你开怀一笑,周围欢快的热情无时无刻把他感染。
欢快的氛围让袁法森更加善于发现周围欢快的事物,更学会了用“欢快的方式”解决问题。在当地菜市场,他看到一位卖主有意招呼他,并用汉语一一报出自己产品的名称,“其他的甚至价钱什么的汉语他就不会说了,但是我们都觉得很好玩,我们会用微笑沟通。”袁法森说。
还有一次在菜市场,袁法森发现有人偷窃,且对方也发现袁法森见到了他的这些举动,便开始用凶狠的表情对袁法森进行恐吓。袁法森便顺手摆出了李小龙中国功夫的经典架势,旁边便有华人连声附和:“kongfu!kongfu!kongfu!”引得附近所有人赶来围观并报以愉快的欢笑,包括那位想要恐吓袁法森的黑人。“其实,能用这种诙谐的方式解决问题是再好不过的。”袁法森说。
在这一年中,袁法森觉得自己最大的收获是“在很慢的生活节奏里,有时间停下来思考很多问题,想明白自己未来的方向”。回国后,他开始关注长期驻外进行汉语教学的机会,不久后,他将以国家汉办专职汉语教师的身份长期进行驻外汉语教学,“根据自己的专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