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永康黄埔军校同学会出版内部资料《彪炳千秋》时,尚有30多位远征军老兵;2011年,我市还有徐逸容、颜真、章正含三位老兵;2013年下半年,偌大的永康只剩下徐逸容一名老兵,现已96岁高龄。
燕子飞走了,还会再回来;鲜花凋零了,来年还会再盛开吗?老兵们逝去了,却将永远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中,令人徒生惜叹。 徐逸容是我市健在的唯一一位参加过两次入缅作战的远征军少校,他的近况如何,尤其令人牵挂。 “你相信不,他是愈老愈精神,头脑清晰记忆力惊人,目前还在撰写回忆录,正准备出书哩!”老人的亲友说。 〉〉〉回忆—— “七七事变”发生 为不做亡国奴毅然参军 近日,记者走进东城街道城塘老村206号时,老人正拿着纸巾,对着一叠不锈钢碗使劲擦拭着,手腕忽左忽右,那叫一个灵活。 “我见碗上有字想擦掉,他就主动要求帮忙。”村民郎阿婆说。 谈及往事,老人脸上焕发异样的光彩,话匣子怎么也关不住了。 “七七事变”时,徐逸容才20岁。为救亡图存,不做亡国奴,他毅然参军入伍,先被南京中央军校14期录取,后为黄埔军校第17期学员,学习通信无线电专业。 1941年,中国军队首派远征军入缅参战,开辟中印缅战区。才华出众的徐逸容被选中,负责远征军参谋团电台无线电通信工作,任中尉班(台)长。 徐逸容追随中将萧毅、林蔚等驻扎缅甸的腊戌。他每天都要经手大量现场或战场的机密信息。不管是收发报,都是远征军最高首脑机关的指令。 1942年4月,日军悄悄摸至远征军驻扎的龙陵一带。当时,徐逸容的电台班设立在一所教堂内,接到“紧急撤退”的命令时,大伙还在专注地发电报,岂料机关枪声突至耳边,情况万分危急! 原来,上级把通信班撤退的书面命令交给司机。岂料司机被一房东拖住。房东允诺把女儿嫁给他,条件是带她撤离。一来二去,司机便延误了通知的时间。 “不要慌,把所有电台设备装车!”作为班长,徐逸容镇定地命令大家,争分夺秒展开撤离行动。 撤至惠通桥一侧时,那里早已人山人海,堵得水泄不通。见队伍一时半会动不了,徐新容当机立断,率人员徒步过桥。此时,桥上宪兵认为有不法分子,便鸣枪镇压,结果潜伏于此的日军以为暴露,马上从伪装的车上卸下枪炮射击。 “哒哒哒——”的枪炮声响成一片,哭声、叫喊声顿时响彻云霄。徐逸容等人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几次差点被弹片击中。后他们随人群向后山退去,但战友已牺牲大半。不久增援部队赶到,形成隔江对峙的局面。 在枪林弹雨中,徐逸容目睹了惠通桥被炸断,也目睹了无数同胞瞬间被日寇打死。 任职远征军长官部 难舍故土没去台湾 1942年5月,徐逸容等人撤退进入保山。大轰炸刚刚过去,大街小巷处处疮痍满目、死尸遍布。尤其是看到许多年轻学生惨死的现状,徐逸容止不住流下眼泪,广大军民莫不同仇敌忾,立誓报仇。 “在龙陵,我还看到遭遇日军化学武器袭击的惨状,不计其数的人患上霍乱,沿途弃尸惨不忍睹,惨啊。”徐逸容回忆。 1943年,第二次入缅作战开始,中国军队在云南楚雄成立远征军长官部。徐逸容被借调到该部兵站总监部任少校(业务)科员,再次与远征军结缘。 在这里,他经常能看到卫立煌、顾祝同等高级将领。而他和同事们的工作也相当繁重:战斗前,各电台都要派人来领取通信器械;而在战斗展开后,像松山、龙陵、腾冲等重大战役的作战情况也均汇总于此。 1945年夏,中国远征军完成了大反攻的全面胜利,将士们各奔前程。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徐逸容回永康度假。其间部队曾通知他去台湾,徐逸容思虑再三,终难舍故土家园,选择留在永康务农为生。 〉〉〉情感—— 17岁与师妹定亲 “节外生枝”虚惊一场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不久前,徐逸容手抄一首贺铸的《鹧鸪天》纪念亡妻,话语间饱含对爱妻的思念与深情。 17岁时,徐逸容与老家学堂的师妹定了亲。在他从戎报国的日子里,未婚妻一直无怨无悔、默默等待。 1946年,徐逸容得空回到老家,与未婚妻完婚,之后又离开家乡。 “我们伉俪情深,妻子谦和温柔,对我从无怨言。”徐逸容回忆道,“当年,有人把消息传回永康,说我在外另娶妻房。妻子听后十分伤心,却没有跟我吵闹。我是后来才知道的,立马急得不行。一打听,原来另外娶妻的是名同姓的永康人,虚惊一场。” 1988年,徐逸容的妻子带着小孙女走在马路边,不幸被一辆摩托车撞中,不治身亡。 “这一直是我心头的一个结,怕一辈子也解不开了!”提及妻子的离世,老人眼眶泛红,一股难言的哀伤瞬间浮现。 徐逸容生有三儿三女,妻子去世后,他没有再娶,独身一人至今。 71年后与战友重逢 意外发现自己副手安家台湾 对爱妻、家乡情深难舍,对于其它往事,老人也始终铭记于心。 记得几年前,在热心亲友和志愿者的帮助下,徐逸容与家住兰溪的黄埔抗战老兵包天一重聚。那天,老人不顾年事已高,将自己收拾得精精神神,赶赴金华与老战友相聚。 此时,他们已经整整分离了71年之久。见到战友的那一刹那,老人拄着拐杖,掸开别人搀扶的手,颤巍巍站起来,小跑着“冲”到他面前,热泪夺眶而出。 不久前,徐逸容意外在一本黄埔老兵的资料上,发现了当年远征军电台班自己副手的照片,其已在台湾安家。 “当初撤退时被冲散了,还以为他不在了呢!”老人十分激动,萌生与其见面的冲动。然而细想后,他却放弃了,因为他觉得,双方都已至耄耋之年,又两岸相隔,与其难以成行,让老战友徒生哀伤,还不如让记忆湮没于心底,留下一份淡淡的念想就好。 “我现在每天都要收看央视《海峡两岸》节目,不为别的,就想着万一能在电视上看到当年老友的身影。”老人深情地说,“真希望两岸能够早日统一,即使自己有生之年无缘看到,也希望其他老兵能够早日团聚、重话当年。 〉〉〉生活—— “我姓徐,编号1716” 奔百老人长寿有秘诀 “侬情好、很热心,也不怕苦,不喜欢麻烦别人。”村民这样评价老人。村民们说,阿公很热心,即使年纪这么大了,也喜欢帮助邻居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老人还很喜欢和年轻人聊天,谈的大多是远征军的故事,大伙都说他讲得比电视剧演的更真实、更精彩。 “我帮别人干活,也是为了自己的健康哩!”徐逸容说着,习惯性地动起右手食指,嘴里喊着“滴滴滴”的声音,现场演绎了一番发电报,“我每天都要干活、写字,多动动手指,这样人的脑子就不会退化。” “您还记得发电报时用的编号吗?” “忘不了!比如我姓徐,徐字是1716;你姓王,王字就是3769……”老人快速回答。 村民们说,老人生活简朴、心境淡泊,没有任何物质上的要求。他的身体很健康,尤其是脑子特别灵清,记忆力非常强。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当年战争中的细微日期和人名,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令人叫绝。他文化素养很高,还懂英文,前些年还帮做外贸的企业翻译资料。 “他很独立,坚持要自己烧饭。儿女不放心,晚上想过来陪他,都被他拒绝了。”郎阿婆说。 时近中午,老人开始在那间光线黑暗的老式厨房里刷起了高压锅,还盛情地邀请记者一块进餐,称自己保证能烧出几个像样的好菜。
想留《记忆》给后人 近年,徐逸容开始凭着一本旧册子,撰写起了回忆录。在短时间内,他便手书了两万多字的文章。老人说,再不把一些东西记录下来,恐怕就没时间了。在亲友的帮助下,眼下,一本名为《记忆》的书籍即将印制完成。其中包括老人关于远征军的回忆录,以及一些相关文献、报道。 近两年,徐逸容的经历引起抗日史研究专家和知名作家的极大兴趣:中国抗战史研究专家、中国作协知名作家方军数次来永采访;省政协委员、细菌战中国受害者联合代表王选赶赴老人家中访问;云南保山电视台也来永驻点,为老人作专题拍摄。 但老人对一切都看得很淡:“我很欣慰。其实他们关注的不是我,而是在关注远征军,关注那段特殊的抗战历史啊!” 去年,老人还通过方军,将家中仅存的两样抗战宝贝——当年由远征军美国顾问赠予的浪琴手表、刮胡刀捐献给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希望能让更多国人共同追忆那段烽火岁月。
|